嫧善(二十)宏愿(4 /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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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尘见她皱着眉,便道:“你在此处候着吧,不用进去了。”
  张卅从外见捡了一块石头进去,就坐在门边,指着不断噗噗喷烟的女人向无尘道:“便是她,您瞧一瞧可还有得治。”
  无尘去诊脉,嫧善转着眼睛瞧屋里,仔细看去,却见门边蹲着一个黝黑的小孩,隐匿于黑暗之中,只一双眼睛亮晶晶的,身上的衣服只作蔽体,胡乱缀着一两块补丁,却仍然到处都是磨破的口子,其余的皆看不清。
  嫧善蹲下身来,“小娃娃,你叫什么名字呀?”
  张卅顾着看无尘诊脉,并未注意到嫧善。
  嫧善见小孩不动,拿出一块饼来,往前几步蹲在门框边,将饼递进去,那小孩还是不动。
  嫧善正待再接再厉时,却听里间那女人又操着与张卅说话时同样的嗓音问:“道长大人,您年逾几何呀?可有婚娶?”
  语气里甚至夹杂着一些粘腻的口音。
  嫧善当下也没心情逗弄小孩,将饼用无尘包药的油纸包了放在那小孩脚边,进去站在无尘身后,叫一声“师父”。
  无尘“嗯”了一声,指了指药箱,嫧善会意打开,无尘说:“灵通万应丹十粒,神授香酥散叁包。”[4]
  嫧善取了药出来,学着无尘的样子将药包好,用麻绳捆了递予无尘,无尘又讲了些事情,转而问张卅:“老夫人需要看一看吗?”
  张卅却不答,拿眼看炕上的女人,女人翻了个身,继续抽大烟,不甚在意地摆摆手:“请随意,只是一样,要钱是没有的。”
  无尘不答话,转向老妇人,先扒开眼皮看了看,将手背贴在下颌与脖颈相连之处,半晌,自己打开药箱取了些药,交代张卅:“这几服药皆是一日叁次,一次一丸,饭后食用,长服一年,不可间断,可减其苦痛。”
  张卅不及答话,那女人喷出一口烟,呢喃道:“止痛只需抽大烟,吃什么苦药,越吃越痛而已。”
  无尘又说:“若是药吃完了,请往浏河观去取,届时带着包药油纸,观里的人自会知晓。”
  临走时,嫧善看到门口的小孩还在那处蹲着,饼放在原处没有动,转着滴溜溜的眼睛看着他们,嫧善实在不忍心,借着掸土,弯腰往那小孩怀里塞了一把碎银子,只怕身后那奇怪的女人看见,回头看时,见那女人纹丝不动,烟枪耷拉在炕沿上,胸脯尚起伏着,粗粗地喘气。
  暗淡草屋内,瘫痪昏迷的老妇人、神智不清的女人、不理人的娃娃……
  张卅将两人送至山脚下,又叫了一声“叁儿”,那小娃照样从山坳处钻出来,见是嫧善两人,脸上挂不住的都是笑意。
  嫧善自然没忘两人的约定,将另一块夹饼用油纸包了卷进他怀里。
  马车上,无尘问嫧善:“饼都散出去了,你今日不吃了?”
  嫧善摸摸肚子,现在还不饿,“他们饿了多少年了,我只是饿这一天,不碍事。”
  无尘目视前方,从怀里掏出来鼓鼓的钱袋子递给嫧善:“今日出来只带了这么多。给的时候隐蔽些,不要叫旁人看见了,否则,再有多的,也是不够。”
  嫧善想起方才的那个女人,将她最后一眼看见的那女人的神态描述了一遍,问无尘:“她抽的是什么烟?好生怪哉。”
  无尘:“断肠草[5],生取其汁液拌进烟丝中,抽之,味美、致幻,叫人恍惚以为置身云端,做一场绮丽又短暂的梦。”
  嫧善只觉得这一趟来,自己似乎也只是做了一场诡异的梦。
  此时夏风一吹,夹道有野狗汪汪乱吠,才恍然是在人间。
  她想起那女人柔软的嗓音,便问无尘:“那位夫人问你年逾几何有否婚娶时,你怎么不回话?”
  无尘目视前方:“我若说我有百十来位妻妾,她一时接受无能,我怕于她病情无利。”
  嫧善脚下一动,无尘道袍上便多了几块土印子。
  时将正午,即使戴着斗笠也难敌酷暑,她解下来水壶,咕噜噜倒满了一口,咕咚咽下去,又将水壶送到无尘嘴边,也喂了他一口。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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