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害怕(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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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她点点头,“记者可联系好?”
  “拟邀请名单已呈送秘书处办公室审核。”
  “请注意,做好稿件审查工作。很多问题,不一定要记者来反映。为什么每一次,我们的组织内部就反映不上来?思想上的一般化过于泛滥,下一次学习会,邀请去年的敬业模范冯老先生为大家做汇报。”
  “好的,明白。”
  下达完重要指示,她习惯性地留一半给下面人琢磨。
  这时候有心的人就知道开始搜集模范的资料,摘写为心得在学习会上大谈特谈。女人满意地点点头,在众人簇拥下向下走。
  路过隋恕时,她似乎又重新认出了自己的儿子,叮嘱道:“问题的解决办法有多种,你伯父隋正勋的做法不一定为最佳。我不为改革担忧,只恐改革者无法善终。你切莫受他影响太深。”
  隋恕敛目颔首。
  大概是因为癔症发作,神智仍混乱着。她忘记了儿子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任她发号施令的少年,她控制不住耳提面命。
  “做事情,不能只谈思想,要亲自走上街头,听一听百姓怎么说。混改的事情,你们总说是走回头路、是公私合营的卷土重来,我倒持有保留意见,”她忍不住敲打他,“新消息三四则,已由资料室整编付印,你取来看看,给我交一份心得。”
  “好的。”隋恕应一声。
  母子二人擦身而过。
  隋恕越过医生和护工,向着简韶所在的房间走去。
  钥匙在锁孔里转动,吧嗒,灯照进来。
  简韶紧闭着眼睛,缩成一团。隋恕母亲的语气总让她不受控制地想起自己的父亲,那个从正经大学毕业,却整日高谈阔论、无所作为,以至于需要靠妻子养活的男人。
  他正常的时候是个好父亲,会接送她上下学,给她洗衣服、削苹果。他癫狂的时候会从凌晨一点骂到四点,然后抽出拖把棍子抽她,因为她只得了文明学生的奖状,没有拿到更高一层次的三好学生。
  他太想她成功了,好像这样就能洗刷他的不成功。
  混乱的无尽昏黑的夜晚,简韶分不清外面砸门、叫骂、发疯的女人是隋恕的母亲,还是她的父亲。
  她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无助的、只会呜咽的小时候。连逃跑都不敢,也没有地方能跑。只有眼泪是无穷无尽的,好像再怎么流都流不完。
  眼泪才是比黄河还要长的河。
  不必触碰眼睛,脸上已经是湿黏的一片。颤抖的、屈辱的、痛苦的泪水,全部都是她不可回首的往日,藏在无尽的黑暗里,溃散、腐烂。
  就躲在这里——因为这里足够坚固、安全,她不想出去,永远也不想。
  衣柜之外,皮鞋声停了下来。隋恕停在柜门前,静静站了一会儿。
  月光静谧地流泻,皎洁、皓白。
  简韶一动也没有动。
  死寂的缄默里,他似乎已然读懂这种无声的对峙。窗帘摇着模模糊糊的树干的影,薄纸般的月儿就挂在枝头。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懮受兮,劳心慅兮。
  真是一个月淡星稀的夜晚。
  窗台上没有花……隋恕回过神,这不是简韶的房间,也没有她细心料理的花束。
  他一边想,一边在柜子前慢慢地坐下来。
  黑暗的环境让他的神经有片刻的松弛,坐下来才真正感觉到了疲劳。隋恕没有伸手拉柜门,只是用指节轻轻敲了两下。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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