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帮(4)(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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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告别路以秋后,偌大的空间再一次陷入沉寂,刚刚一口气聊了好几小时的案件内容,嗓子火辣辣的疼却又不好意思让人家警官帮自己拿水,只好硬憋着直到结束,刚想要摁床头的呼叫铃时,眼角馀光却瞥见门外有个黑影闪过,连忙收回手,屏住呼吸。
  会是谁?
  林沫半睁着眼,有些紧张地把自己裹入被窝中,突然,一股悸动由心而生,没来有的期待连自己都觉得可笑,若是这个人......是江承泽就好了。
  「......」那个人抿住唇,有些焦急得缴着手指,走廊的光线明亮,却衬的他脸孔愈发模糊,裸露在外的半截手臂精瘦,上头却缠满粗细不一的黑藤,生生破坏了那样美丽的线条,掌心显示的数字──只剩14日。
  他始终没有胆子踏入这间病房,在知道林沫失血过多陷入昏迷时,他就觉得自己其实已经死在那个下暴雨的晚上了,想嚎啕大哭时,却发现这具魂体连泪水都是一种奢望,心脏也和身体一样没个能落脚的地儿,整日飘飘忽忽地守在急诊室外面,每一次对方的伤口恶化都来的那么突然,更可怕的,是她这六天下来连句话都说不出,在梦里也不知见了谁,连醒过来都不愿意。
  他从小到大都在父母亲的呵护下长大,生死离别的观念建立在母亲自杀的那个夏日,空荡荡得宅子里,白綾随风飘扬,他的父亲衝过来抱走他,将那双粗糙的大手覆上自己湿漉漉的眼睛,可他还是见到了,从指缝里见到母亲瞪大的双眼和垂下的手臂,眼泪打湿衣襟,可眼里却带着安详的笑意。
  一屋子悼丧的人挤满厅堂,他连束光芒都见不到,全被黑压压的人群遮住,母亲生前的那间欧式小房间被父亲锁了起来,直到年轻的继母进了门后,才重新翻修,当做婴儿房给同父异母的弟弟江毓泽住。
  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可现在的他满二十岁了,该懂的也都懂了。
  林沫可能会死,这六天里,他从没离开过床边半步,就怕自己一走,再回来时就只剩一张黑白照片,和纯净如百合花的母亲一样。
  「江承泽......?你在吗?」林沫在病房里试探的唤了声,精神不济导致话音里有些疲劳,可她还是不放弃得等待门外黑影给出回应,甚至关切地又问了句:「要不要帮你开门?」
  "门"字刚落,江承泽修长的双腿已经先一步跨了进来,他手里捏着一颗碎裂的金平糖,阴鬱的双眸里蕴藏着复杂的情愫,不等林沫发话,逕自走到床边,僵硬的弯下腰将糖放在床头柜上,与先前的那颗摆在一起,「......」
  他的沉默让林沫有些侷促,刚想要伸出手抓住他准备离去的衣角,却在触碰的霎那指尖穿了过去,她这才意识到,对方没了先前那种炙热的温度,指尖残留的温热也在离开时迅速消散,「你......你要去哪?」
  他要去哪?为什么不说话?
  「江承泽!」林沫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见对方的背影逐渐远去,却连个回头都不给,自己的呼唤似乎成了浮云,消散在对方的耳畔,急迫的思绪让林沫忘了自己身上遍佈的刀伤,刚准被掀开被子时,就扯到了腹部刚缝合好的口子,忍不住吃疼得叫了一声:「......啊!」
  「!」江承泽整个人明显顿住了,握紧的拳头暴露了此刻的慌乱,随后愧疚、心碎、担忧便全如山崩海啸那般淹没了他,把他自以为的坚持狠狠击碎,顾不上别的,大步流星的走回床边,将弯着腰摀住腹部的林沫缓缓扶回床上,全程仍旧是不发一语,紧蹙的双眸连对上林沫痛苦的眼神都不敢,良久,等她缓过来了,才沙哑地开了口:「我帮你摁铃,别再做傻事了。」
  「先告诉我......你怎么了?」林沫虚弱地喘了几口粗气,纤细的食指轻轻勾住对方靠在床边的小拇指,好像很害怕对方再次一言不发的离去,「不准不说话。」
  江承泽垂下头,还是忍不住紧紧回握住那隻手,十指交扣的同时,林沫感觉到了他的掌心乾燥又温热,骨节分明、指甲盖好好的保养过,圆润而乾净,是双非常适合弹钢琴的手,可这样的手,为什么在发抖呢?
  「我以为......我能保护你。」他声音微弱到林沫必须凑近点才能听见,而掌心相贴的热度却又那么令人眷恋,谁也不想松开,这就导致了林沫必须把枕头往下移一点,才能就着这个姿势与他对话,「可我什么都做不到......」
  「江承泽,你做到了,我不是在骗你,是你在梦里救了我。」林沫举起他们相握的那隻手,贴到对方发愣的脸颊边,用手背为他抹掉了晶莹的泪珠,浅笑了两声:「是你牵着我的手,把我拉出深渊。」
  「我?」江承泽苦笑着摇摇头,叹了口气后说:「你可以不用这样安慰我,当初田向柳刺伤你时,我就已经正视自己的无能了。」
  「我没在安慰你,当初那种情况谁都没办法护我周全,纵使是天皇老子来了,我也躲不过那一刀。」林沫耐下性子来解释,敢情这个大少爷对自己得自卑是长久以来、日积月累形成的,现在又逢这一变故,虽说是死里逃生,但对身边人的伤害或许比已经奋战过的自己来的巨大,「我听路警官说了,当晚有不知名人士报案,救护车才能适时赶到,你敢说这没有你的功劳?」
  「我......可我无法再承受一次这样的风险,林沫,你还有未来,你是活人......跟我不一样,社会上的人都巴不得没有我的存在,江氏集团也并非没有我就撑不下去,江毓泽可以做得更好......我已经没有必要苟且偷生了,就算活过来,又能改变什么呢?」江承泽自暴自弃的说了一大串,林沫一时插不上话,愣愣的听他继续说道:「要是我害的你死了,我会疯的。」
  「不是......你到底在悲观什么?我不是活得好好的吗?」林沫气不打一处来,怎么感觉眼前这个空有一张好皮囊的傻货比自己还需要事后心理辅导,「伤的是我又不是你......我靠江承泽你疯了吗?」
  江承泽突然松开手,站起身来,驀地弯下腰,将她的身躯紧紧拥入怀中,头埋入颈窝处,释然地呼出一口气,闭上眼道:「嗯,我大概是疯了吧。」
  林沫惊愕的说不出话来,双手僵硬地抵住对方贴近的胸膛,鼻腔里窜入一股淡淡的西洋杉香气,舒适的怀抱让她不自觉的放松了警惕,手也轻轻的环上了他的后颈,后脑勺细碎的发丝游走在指缝间,她突然发现,她一直以来孤独着在都市奔走,却一直盼着有这样一个人能抱抱她,只是没想到,会是江承泽圆了她这个期待。
  江承泽微微睁开眼睛,白花花的枕头套上还有林沫发间那股医院洗发水的香味,昏暗的房间内,除了走廊透进来的光,什么都见不着,林沫将手放上自己后颈时,他本能得浑身颤慄了下,耳根慢慢泛红,最后整个人从头红到了脚,像隻煮熟的大螃蟹。
  如果能一直这样抱着她,就好了。
  「林沫......你不能死。」他有气无力的声音清晰地从耳畔传来,呼吸时带出的热气让她有些不自在,挣扎了片刻后见身上的傢伙还是一副无尾熊见到由加利树死命抱紧的模样,也就慢慢放弃做抵抗了,「你要是死了,我会恨自己一辈子......」
  「别吧,大少爷,我要是死了你的一辈子估计也就不到二十天。」林沫翻了个白眼,实在是接受不了这种曖昧氛围,平日里打打闹闹也就算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也就算了,可这种掏心窝子的话......她永远听不惯,「哭什么啊......别哭了,连个身体都没有,居然还会哭。」
  「......」林沫的耳朵很敏锐,能清晰地听出江承泽鼻子被鼻水堵塞时,微微颤抖的呼吸,而为了不被听出来,还会强迫自己憋着一口气,等憋不住了,才又猛然喘一口气,接着闭上嘴,不断循环。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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