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酒(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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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一名隶属费洛斯的戒护官听到这话,十个有九个都会气到眼睛发黑,剩下一个会直接气到脑中风掛掉。
  「人一辈子的细胞分裂数有限,细胞的寿命就摆在那,为了让武装机械得以使用异能,作为机心的病患将饱受榨取,会像饱满的海棉持续被抽出水分,抽取养分,最后被榨乾而死,那死状像被压路机辗过的木乃伊,光是皮包骨不足以形容那等悲惨,区区泯灭人性一词也无法形容诺罗恩家族的恶行⋯⋯」
  罗铭不认为自己是好东西,正义什么的,和他这种泡在大染缸里的懦夫压根沾不上边,但他认为有些事连孬种都无法接受,丧尽天良。
  「我明白那些病患是犯了罪才入狱,有些杀人无数的畜牲也确实罪不可赦,那我们就依法行事,把他们处死,或是把他们活活关到死,那是他们罪有应得,但我就是不懂把人拿去製成机心是什么意思?是把生命当废弃物,回收再利用?还是他们根本没把超常症患者视为『生命』,而是把患者当作『物』,当作机械的素材⋯⋯」作为共犯的罗铭回忆这十年来的种种恶行:「更别提那些本该出狱的病患,只因他们的病症适合作为军事用途,人就这么被创世动力押走,他们若挣扎反抗,一旁担任随扈的原子星军人就会用暴力逼他们屈服。」
  泽安好不容易放下酒杯,他将双手置于大腿,抓死膝盖,以免一气之下砸烂什么。
  他瞬时想起那叫杨茂立的病患,那名被生活逼上绝路、不得不犯罪的超常症患者,像他那样的人进到海尔安德,若被评估病症具有战斗价值,不就会落入上述那套荒谬剧本?
  绍翰也是,倘若绍翰没被费洛斯接收,哪天进了海尔安德也可能成为武装机械的核心,成为那些杀人兵器的武力基础。
  辰彦也一样,辰彦受憎恨左右,误入歧途。泽安能接受辰彦被处决,但他这辈子绝不想见到任何一台机器人使用爆裂投掷和回旋投掷致人于死。
  穷凶恶极的病患,枪毙是应该,凌虐致死是底线。
  但将其作为机器人的心脏,剥夺他们的意识,单纯取用其力量,并将那份力量用于⋯⋯军事?
  是那种保家卫国的军事武力?还是用于维护企业私利,巩固权贵阶级的武力?
  依照泽安对诺罗恩家族的瞭解,用屁股想也知道是后者。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泽安抓死左胸,那本该绣上灯塔徽章的位置正熊熊燃烧,他整身的血液都要沸腾,所坐的旋转椅因蔓延全身的怒火而颤动。
  「就说了,你不适合这里。」见后辈气到发抖,微醺的罗铭转而凝视酒杯里逐渐融化的冰块:「抓紧时机抽身吧,别落得我这般下场,沦为腐烂的大人。」
  「前辈没想过要离开?」泽安沉着脸。
  「人类擅长找藉口,善于自我安慰,擅长自我救赎,『反正大家都在偷拐抢骗,代表偷拐抢骗不算什么。』,为了逃避罪恶感,自我麻痺才能高枕无忧,才能行尸走肉地活下去。」泽安像面时光镜,注视着泽安,罗铭彷彿看见过去的自己:「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黑幕后,我当然有过离开的念头,但上头开了高薪慰留,优渥的薪水和福利,一个刚入社会的穷小子哪经得起诱惑?为了给家人更好的生活,再骯脏的差事,干久就习惯了。」
  一个人干坏事会内疚,一群人干坏事能大幅减轻愧疚。
  日子久了,肉体发酸,脑子发臭,灵魂也腐败了。
  「如今都过了十年,知道的事情太多,上头更不可能放我走,真要走,就是跟懺悔星底层回收厂的垃圾一起被机械绞碎,最后撒入汪洋海葬吧?」罗铭不想被杀人灭口,他只能苟活:「像我这种人不配谈吐正义,我只能停止自我复製,以防造出下个自己,并暗自在心中乞求⋯⋯」
  「乞求什么?」泽安再一次从罗铭眼中看见那仅存的光辉。
  「乞求有朝一日,曙光得以划破地狱星辰。」罗铭由衷希望。
  希望灯塔的光能划开黑暗,让真正的恶得到制裁。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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