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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镜子中的小垠已经瘦得有些脱相,欢喜在他脸上显得有些过载,我取来为他织好的蹩脚的毛线帽给他戴上。
  他对此次出游异常期待,可惜天不如人愿,临出发时,他突然发病,鼻血流满衣襟,他波澜不惊,反而我慌了神,大声呼喊医生。
  他说:“对不起简简,我又搞砸了。”
  我用手帕堵住他的鼻子:“怎么会呢,你看天快要下雨,不去也是好的,我们就呆在家好不好?”
  两天后他醒了,却也如秋天的天气般极速衰败下去,我每夜都陪他睡觉,他变得更易惊醒,整夜都牵着我的衣角,叫我别走。
  我拍着他的背:“我不走,我就呆在这儿陪你。”
  “他们没一个好人,你别跟他们走。”
  “我知道,我不跟他们任何人走,我就在这里等你好起来,等你好了我们就去夏威夷见见你那只会说话的鹦鹉。”
  我们都知道这是不可能实现的,他开始昏睡,清醒的时间很少,所有人都对此很是平静。
  他的母亲说:“从他出生起,我们就预料到这样的结局,在此之前他能遇见你,过上一段开心的日子,我们已经倍感欣慰,谢谢你苏小姐。”
  他的父母在格外长的时间里慢慢接受了这点,而我不行,我不能接受一个鲜活的生命溘然长逝,他是那么年轻。
  他的脱发不再是秘密,为方便治疗,他已经被剃成光头,他崩溃大哭,不愿再见我,他希望最后能给我留个美好的印象,他说我本来就不喜欢他,这下更不可能喜欢我了。
  我隔着门对他说:“我喜欢你,我最喜欢小垠了,不然当年怎么会把你带回苏家呢。”
  门开了小缝,露出他憔悴的小脸:“真的?”
  我点头,张开臂膀,他投入我的怀抱。
  我与小垠的主治医生常常碰面,偶尔还会与他交流小垠的病情,某天他向我透露,其实半年前小垠曾经有次绝佳的治疗机会,只可惜错过了,等他回到华国,身体愈发差了。
  半年前?我掰着指头算了算,竟是我们在美流亡的日子。
  小垠冰冷的指尖碰了碰我的手背,眨巴着大眼睛:“简简,你是不是太累了,要不我自己吃吧。”
  看着小心翼翼的小垠,我努力去笑,可原来演戏这么难,那小垠和他的父母是如何做到天衣无缝,为了不让我内疚而不露出丝毫马脚的呢,而且他的牺牲挽留回来的只不过是我那不值一提的无聊人生。
  我是罪人。
  每每想道歉,小垠真挚的面孔都让我觉得我应该被蒙在鼓里,不该辜负他们的好意,愧疚滋生,我竟奇异地随小垠一起消瘦下去。
  有一天,小垠精神矍铄地告诉我,他想去寅初山。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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