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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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沉沉,青九拥着玲珑坐在榻上,靠在她胸前,如小狐般磨蹭。玲珑摸摸他的脑袋,笑道:“怎了?忽地撒起娇来。”
  “清清。”他低声唤她,握住她的手,像是受了十足的委屈。明灭烛火映着他美丽的容颜,此时眉眼低垂,看起来令人好不爱怜。玲珑赶忙回握住他的手,坐正了身子:”九儿,可是有烦心事儿?“
  “没什么”
  “九儿。”玲珑正色,眉眼肃然,”你都可与我说,莫要憋着,否则坏了身子才是大事。“
  青九面上浮现出为难之色,似是挣扎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清清,秋茗弟弟不知为何,似是十分厌恶我。”
  玲珑闻言大惊:“不应当呀,你二人非亲非故,今日之前也无甚交集他可曾对你做了什么?”
  青九低头:”我进院子后,他便时刻以看仇人似的眼神看我,晚席间更是碰倒我身侧的酒杯,将酒液洒在我身上那时清清在与春照娘子说话儿,我不愿扫了兴,悄悄去换了衣裳九儿不愿以恶意度人,想着或许是自个儿多想了,这才没告诉清清。然而弟弟看九儿那般眼神,着实是骇人“他越说,声音越小。
  玲珑这才发觉,青九身上穿的的确不是下午那身。时隔一年再见到秋茗,身侧又有好友相伴,她一高兴便多喝了几盅,不胜酒力,脑子混混沌沌的,晚间的事儿也不大记得,竟未曾察觉青九的离开又再返,也未发觉他衣服都换了。她一时间愧疚不堪,赶忙紧紧抱住他:“我竟全然不晓得令你受委屈了。”青九乖顺地搂住她的腰,柔声道:“不委屈,是我多话儿,惹清清烦忧了。”玲珑一听,心中更加不是滋味,恨不得将他如珠如宝捧在手心。青九抚上她紧皱的眉,轻吻她的嘴唇,衣衫渐落,屋内的气氛也变得旖旎缠绵。玲珑平日还有些羞赧,今夜心头有愧,对青九分外爱怜,便彻底放下一切,予取予求了-
  与此同时,李宅。
  偏院传来瓷器砸地的破碎声,下人战战兢兢地来报春照:“主子,小主子在屋里砸了一地了,大伙儿都不敢动……”
  春照自榻上支起胳膊,听了会儿外头的动静,皱起眉头:“这小子,真真是令人头疼。”她披了衣裳起身,往偏院去了。
  一进屋,便看见茶盏、茶壶碎了一地,秋茗站在满地碎片之间,正责骂跪在地上的仆从们:“让你们给我沏茶来,沏的这是什么东西?!”他骂着,又随手抓了个花瓶冲地上的人砸过去,落在地上哗啦一声碎了。
  “还不消停?!”春照站在门口喝了一声,“自个儿不爽快,就拿旁人撒气?!”秋茗扭头,眼眶还红着,眼里头含着泪。他骂着骂着,急火攻心,竟是哭了出来。
  “你瞅见今夜她是如何待那二人的么?”他哭道,“楚玉璮……还有那戏子……有什么好的,他们有什么好的……”
  下人赶忙将满地狼藉扫干净了,春照进了屋,站在他面前,拧着眉头:“你就是不到黄河不死心。”
  秋茗抿着唇,眼角绯红。他的眼前不断闪过曾经种种情形。他与玲珑和楚玉璮相识数年,二人如何相处,他心中一清二楚。他正是认定了楚玉璮对玲珑无那心思,才在心中一直存了留在她身边的念想——只要楚玉璮不嫁她,他总有机会缠得她多看他一眼——谁料想楚家一朝败落,楚玉璮竟就这么嫁了!那天他站在迎亲的人群之中,看着她笑容满面地将他拥入怀里,手指几乎要将掌心掐出血来,过后的每一日都心神涣散,时不时要往玲珑家宅子跑。他当然晓得,未出嫁的年轻男子,频频往刚成亲的女儿家去,在外人看来是浪荡且不知羞的。然而即便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他也不管不顾,如疯魔了般想要见她。曾经玲珑的宅子永远是对他大门敞开的,门里永远有笑眼盈盈的她,然而他去的那几次,却尽数碰了壁,连门槛都没踏入,便被小厮拦在外头,说自家主子与正夫新婚燕尔,无暇待客。如此这般,竟是没能见她一面。
  终于,某一日,姐姐与他说,不若去天高地阔的北原待个一年半载,在那儿练练马,散散心,或许这愁绪便能日渐淡了。他本该今年生辰之时再回来,然而与他玩儿得甚好的春照的侧夫在信中偶然提到,那以痴情闻名的顾家姑娘前些时候竟从胭斛馆里娶了个美人回来。看到信的那一刹那,他心头大震,立刻开始收拾起回程的包袱。
  输给楚玉璮,他认了。就算家族败落,对方好歹也曾是城里赫赫有名、女儿家争相求娶的高门贵子,且恨不得打襁褓里便同玲珑在一块儿,他晓得她对他痴情,自认比不过。
  然而,他走了才不过短短一年,她便娶了个从青楼里出来的。
  ……凭什么?
  他与她相识的日子,虽没有楚玉璮长久,但也比那人长了太多!他在还是个半大少年的时候便喜欢上了她,陪在她身侧,叫了她不知多少声姐姐,从只要她胸口那般高,到如今可以将她整个人拥入怀中……这寒来暑往,不知多少个春秋流转,竟比不过那狐媚子以色侍人的一夜么?!
  于是秋茗回来,故意等在她的书院门口,终于重新见着了她。她比从前更娇艳了,双眸犹如盛了春水,令他心神好不激荡。她看向他的眼神是那般纯然的惊喜,她是真心欢喜他回来的,然而下一刻她便说什么“小茗如同亲弟”……那一刻他恨不得直接在人来人往的书院门口吻上她的唇,让她永远再说不出这伤他心的话儿来!
  他到底是终于进了她宅子的门,她还是那般温柔,待他如同春风,他沉迷其中,好不欢喜,直到她家那二人一同回来。他们踏进院子的那一刻,她的神色就变了。她望向他的眼神虽柔和,却是甚为清透、无波无澜的,而在将目光转向他们的那一刻,她的眼中便涌出令他难以理解的明亮而热烈的甜意。
  “九儿,玉璮!”她冲他们挥手,眼眸灿若晨星。
  他痴痴地看着她,看着她眼中映着满满的,全是那二人的影子,嫉妒得几乎快要捏碎手中茶盏。他愤然转头,看见门口站着两人,姿容打扮一清俊一美艳,那灼灼风华几乎将这小院儿又点亮几分。一年不见,不知是否是成婚后得了她的疼惜滋润,楚玉璮相较曾经令人无法靠近的高傲矜贵,又多了几分成熟沁人的风情,直直望过来的时候,那一向冷淡的眼底竟含了隐约笑意,好似山顶冰雪玉莲为她独自一人盛开。
  他的目光难以置信地在楚玉璮和玲珑之间流转,不敢相信那人竟会对她有这样的眼神。倘若那被她从小到大苦苦追求的人也终于放下身段痴恋于她,那他哪还有半点机会?!
  他在袖中捏紧了手,看向另一人。即便他同为男子,自小到大也无数次被旁人赞美过容貌,见到那人面容时,仍是一愣。他先前不过觉着是玲珑好心救了风尘,想着那人也就比旁人多几分姿色,或许又巧舌如簧,才骗得她娶他进门。然而今日一见,那人只不过懒懒站在那儿,眼波流转间便带出浸透在骨子里的万种风情,似笑非笑地望向他时,称得上是艳色逼人。他一时间被那样的姿容镇住了,回过神来又因自个儿的反应感到无比羞耻,不由得更加凶狠地瞪视回去。那人凑到楚玉璮旁边,二人似是小声说了些什么,目光时不时向他这边打量着。
  他忍不住紧紧咬住了嘴唇。
  他们在说什么?在说他吗?他们是不是觉着,他真就只是个孩子,是一个他们不用放在眼里的“妻主的邻家弟弟”,青涩、稚气、上不得台面,连坐在她身旁,看起来都可笑?
  他失魂落魄地坐在原地,直到众人相聚,招呼着去厅里用晚饭。虽说是为他接风,然而席间,玲珑却对那二人频频关照。他看得出他们之间的暗潮涌动,那叫作青九的,甚为不知羞耻,全然不顾还有他与姐姐在场,时不时便要向她卖娇,讨她怜爱,在他看来,就是只心机深沉的狐媚子!而楚玉璮虽仍骄矜,却也总顶青九的嘴,还要故意挡掉对方给玲珑夹的菜,非要自个儿夹了放到她碗里。到最后,玲珑只得边无奈发笑,边拍拍两边人的手:“从即刻起,便各吃各的,谁也不许给谁添菜了。你们要玩儿,在平日也就罢了,今日还有客人在呀。”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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