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作·疯徐(徐郡风县纪事)(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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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娘,你今年几岁?”说到一半,她突然问我。
  “我?……二十一。”
  “呵,巧了。正好在你出生的那一年,也就是21年前,第一阵春风吹进来了,这儿的懒汉终于有了干劲,村里劳动生产什么的也渐渐复苏了……”
  “春风?是……改革开放吗?”可是改革开放早已不止这些年了啊。
  疯徐看我一眼,估计是觉得我傻得有些可笑。
  她说:
  “21年前,第一批女人被卖进来了。当年唯一逃出来的人,就在你面前。”
  所以那一年,当我在家人的欢喜和宠爱中出生时,在遥远的角落,其实罪恶早就落地生根。但是我不知道,因为我是幸运儿。因为我是幸存者。
  疯徐缓缓撩起上身衣服,袒露出她的乳房。
  或者说,那是她身上尚还幸存的皮肉。
  她的乳房干瘪,可更令人心惊的,是她根本没有乳头。
  只有可怖的伤痕和新长出的肉颜色较浅的肉色,就这样烙印在一个女人身上。
  “当时我不从,跑了出来,他们放狗来追我。我逃到树林,被树根绊倒,地上蒺藜草扎穿了我的胸。……说起来我还得感谢那棵树,要不是它把我绊倒,扎伤我身体,我现在早就不知道是多少个孩子的妈了。告诉你,不管多烈性的女人,打叁天、饿叁天,没有不听话的。”
  “徐,徐女士……”我震惊得说不出话。
  “别叫我徐女士,我不姓徐。我叫徐。单名一个‘徐’字。”她继续说,
  “我原本当然有姓。但是在风县,这里的女人,都是有名无姓的。”
  (九)
  “哦……这么说,你爸是来视察的高官?”疯徐戏谑地眯起眼,“怪不得他们不敢动你……好。那我正好来闹点大事儿。”
  “那个……需要我做什么吗?”我脱口而出。我说不出是什么心情。我只觉得痛心,又很无力。我想做点什么。
  我想做点什么。为那些同为女人的同胞,真正做点什么。
  而不是去舞文弄墨,在编辑部的格子间,写出一行行无意义、扰人视听的文字。
  “你?”疯徐嘲弄地说,“你什么都不用做。你可以去村子里的猪圈逛一逛,应该有女人被关在那里吧。或者——你也可以去检举揭发你父亲,就说他受贿好了。我不信他不知道这里有拐卖妇女的事件。”
  “可他是我爸!我不可能——”
  “对!他是你爸!”疯徐也恼了,“那么我就没有爸爸吗?我们这些被拐卖到这里的女人,就没有爸爸吗!”
  (十)
  那天晚上,住刘村长隔壁的张夫妇死了,死状凄惨。
  我爸不让我去看尸体,说会做噩梦的。
  但我还是从村民们口中听到了。张夫妇两人的脖子被扭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颈部骨头已经断了,只靠脖子处的皮肉勉强连接着,脑袋才没掉在地上。喉咙也被切开,声带被拉出来,一圈一圈,缠在他们的头上。
  人们都说,这是鬼干的。是多年前,被张夫妇为了千百块拐卖到风县,后来惨死的女孩们的冤魂回来复仇的。
  可我爸,这位什么什么副书记,偏偏不信鬼魂。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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