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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奔驰大G开到这处私密性极高的疗养院时, 贺正在门口已经看见那辆裴向荆经常出行的轿车。
  这疗养院依山而建,空气清新,环境宜人, 推病人散步的护士们穿着挺括有型的职业装,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彰显着疗养院的造价金贵。
  走到之前来过许多次的单人病房,门口立着常年存在的身形彪悍、目光警惕的保镖。
  贺正直觉这些保镖身手出众,裴向荆在很多年前便安排了这些人守着母亲的病房, 然而他觉得这其实是多此一举,和两个保镖交换过眼神, 贺正推门进去。
  病房的大落地窗采光极好,坐北朝南 ,房间内设施一应俱全 ,供人疗养身体简直是一种享受, 只是此时此刻病房内四处弥漫着难以忍受的气味。
  床上闭眼休息的耄耋妇人形容枯槁,眼窝深陷,面无血色,嘴唇泛青,皮包骨的身子如同一具干尸。
  毫无生机的躯体全靠床头旁的天价医学仪器和扎进血管的营养少液吊着最后一口气。
  不多过问对方工作的贺正只知道裴向荆是靠投资发的家,而现在这个挥挥手便有几千几百万收入囊中的男人,正跪在地上替早已大小便失禁的母亲收拾床铺。
  难闻的气味就是那些已经被裴向荆拿抹布收进痰盂盆内的溏便,屎尿混在一起,绕是特殊时期在停尸房一待便是好几天的刑警队长也有些轻微的不适。
  可裴向荆很是平静地收拾着这些, 显然是做惯了这样的事。
  垫上干净的尿布, 把沾了黄黑污渍的床单团成团丢进盆子,裴向荆扶着病床起身, 贺正还是很敬佩他的, 裴向荆也人到中年,早年给身子落下不难以根治的病, 尤其是风湿,一到阴天下雨,尤其是秋冬,最是难以忍受那份刺骨的疼痛。
  贺正绕过病床开窗通风,他望着楼下的老人, 有的神志不清坐在长椅上吃棒棒糖,有的裹着薄毯远眺山那边。
  他想,也许这里所有人的儿女都像他裴叔,无论这些人在外面多么的呼风唤雨,到了病重的父母身边,终归都只是无奈又孝顺的平凡人。
  男人去洗手间了,贺正转身间突然听见病床上一声不大的责骂 ,是的, 裴奶奶不禁中风大小便失禁,她还是个神志不清的疯婆子。
  连自己的亲儿子也早已不认识,说不清话,可骂人的时候却能称得上 口吐莲花。
  这份疯言疯语的本能就算是在睡觉也没有忘记,可她却把过往的几十年连同十月怀胎下的骨肉都忘了,甚至在心情不好使还会对亲儿子打骂兼施。
  这也是今天他不愿带安旭过来的原因。
  所以贺正很是敬佩他裴叔在这样糟糕的情况下依旧能够十年如一日的伺候自己的母亲,同时他也很羡慕男人,至少,裴奶奶还活着,而他自己却早已没有能够赡养父母的机会。
  贺正忍不住想,就算是父母的情况糟糕到极致,他也愿意像裴叔那样伺候他们,可现实的情况是,想要给父母端屎端尿这样的事他也早已无法实现。
  不堪的味道散去一些,洗完手的裴向荆走出来,脸色从容 ,平淡地看着刚刚大闹完一场才闭上眼睛的母亲,被镜片盖住的深藏在眸中的心疼和愤怒一闪而过。
  贺正盯着床头支架上悬着的葡萄水吊瓶,上面贴了一个小贴纸写着 裴女士 ,脑内一瞬间浮现出些思绪,他不经意地发问。
  奶奶姓什么?
  男人擦手的动作稍稍一顿,精明的眼睛对上贺正 , 姓兰,兰花的兰。
  贺正点头。
  怎么突然问这个?
  好奇,裴这个姓在钟市很少见。
  裴向荆推推眼镜, 是少见,我和你奶奶本也不是本地人。
  贺正并不知道,所以他把脸转向男人。
  裴向荆低头看了眼手腕,差不多是饭点了,他带贺正出病房。
  我父亲早年重病,你奶奶为了生计便带我离开了家乡来到这里做小本生意 ,也是后来搬家, 遇见你青梅竹马的父母。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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