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二一章 追风赶月莫停留(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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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顿了一下,韩授举起酒杯啜饮自己酿造的略带酸涩的葡萄酒,在回甘中抿嘴体味,而后向徐临观问道:“徐董,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很少有人是天生混沌邪恶之人,尤其你我这种商人,虽然步步为营言过其实、但‘钻营’一词形容我们这类人是绝对不含贬义的。你我都是摸爬滚打几十年方有今日成就,到底是什么让你几次甘愿承受被‘国家之手”活活碾死的风险也要去与塞洛斯这样的诡异组织勾结呢。”
  徐临观已经喝干了杯中酒,此时定定地观瞧着韩授,仿佛天空盘旋的鹰、仿佛林间逐鹿的犬。
  在仿佛对峙又相对和缓的沉默之后,徐临观合上眼皮缓解着眼球的酸痛,以问题来回答了韩授的问题。
  “韩授,你又是被什么信念支撑着才有今天成就的?在我看来你与其说是个商人倒更像是个文人,一个软弱、妥协的文人。你是不该有今日之地位的。”
  韩授回以一笑:“也许是因为我曾经身为武人的韧性支持着我,所以我才能有今天的所得。”
  徐临观点了点头:“你的传闻我或多或少听过一些。但是我并不在意,但是你的回答也已经回答了自己的问题——如你经历成就你个人一样,人的成长是一个线性积累的过程,就好像用一条满是粘毛的刷子拖过满是灰尘的房间。选择的道路不同,便会沾染不同的尘埃,也许只是纤毛、也许是皮屑、也许是食物残渣。你的经历让你拥有了我所无法企及的品格……”
  “但我所拥有的经历也全然不是你能够想象的,我的‘毛刷’上沾有独属于我的那份品格。”
  韩授见状也无法再给予回应,垂目观瞧着漆黑明亮的茶几沉思片刻:“未经他苦,莫劝他善么……我明白了。”
  “韩授,你以为‘武’这种东西还剩下什么?我武学素养比你不及,但是什么东西鲜亮、什么东西溃败,什么东西外强中干、什么东西金玉败絮,我还是能够看清的。”
  韩授点了点头——虽然徐临观的话多少有些蔑视的含义在里面,但武行也却如他所言已经在渐渐地而不可逆地衰败下去,这是时代向前迈进的必然。当年武术之所以兴盛,是因为它是普世化的作战技艺,它拥有以平民为载体的鲜活。而现今,枪械就是当年的武术,它拥有比武术更简易的操作性、更效率的上手度、更短的训练周期、更强的杀伤力。
  可以说,枪械于这个时代已经超脱了“武器”的概念,而成为了一种足以与那些稀世权威一争高下的“权能”。
  而从内部观测,武行千百年来的“自我限缩”也是不可忽视的——“教拳不教步,教步打师父”,“家有万卷书,真传三两句”。武行在吝啬。武行为了在商业经济的环境下苟延,已经开始慢慢变得不肯将真东西和盘托出。真功夫随着一辈辈人的吝啬而被带入棺材,于是武学的奥义在传承中自戕。
  见韩授默认了自己对武行的看法,徐临观继续说道:“我利用定戢会、把持定戢会,是希望能够给这满仓‘鳗鱼’扔上一条‘狗鱼’,刺激它们多蜿蜒几天、多蹦跶几天、多活几天。至于它什么时候死,那就要看它自己的造化了。”
  徐临观的眼神平静而无狠厉,可见所言皆是从心而发:“我两个儿子都是武行人,我不希望他们有一天连个知音都难寻。不过你侄子……徐苍与你侄子李游书交友这件事,我持保留意见。话说回来,之所以是定戢会,也只是因为它与我的目标相契合而已,我绝没有想要毁了武行的想法。”
  “我虽然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但也绝对称不上十世善人。韩授,人活在世有几个人能终生行善、不惹尘埃,我们不过都是些凡人而已,我们的选择和作为,与短短几十年光阴相比都是不足为道的嬉闹。”徐临观说着,又给韩授和自己的杯子里倒满了酒,而后冲着面前这个虽然明争暗斗十几年但却会面甚少的男人举起了酒杯。
  “所以说,善也好、恶也罢,不过眼前偏见执着。我所行之事,功在一时、利在千秋。”
  人各有志,不可强求。虽然仍旧认为徐临观的手段过激,但韩授也因为知晓了他的真正底色而松了口气。
  说到底,带目的、有意义而行事之人,他们所求绝对不会是混乱与毁灭。
  “感谢你的酒,也感谢你听我絮叨,这杯我敬你了。”韩授举起酒杯后,徐临观伸过手去与他轻轻一碰,两杯相撞,发出相当绵软悠扬的声响。
  “毕竟你比我年轻些,送你句话。”
  韩授点了点头。
  “追风赶月末停留,平芜尽处是青山。”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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