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盛怒(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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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跟在身后送到了门前,桦月的嘴唇动了又动,却不知道在这样的场合该说什么话,挽留是肯定不行的,哭几声被太后听到,更是要犯了忌讳,她到底年纪不大,有些斟酌不定的样子,还是汝月回过身来,伸手摸了摸她的耳垂,那还是姐妹俩没有分开前,最喜欢做的动作,那时候桦月睡不着就爱偎在汝月怀中,摸着耳垂,摸着摸着就睡得香了,让汝月将这个动作一做,她好像安心了点儿:“姐姐,你要好好保重身子。”
  “我会的。”汝月觉得桦月还算是懂事,她一直是个听话的孩子,以前是,想来如今也是,“你在太后这里住,虽说没有人和你讲究宫规,你也记得要见人三分笑的道理,无论是宫女还是公公,都不要拿她们当下人,你不过是个暂居的,他们照应着你些,你才过得舒服些。”
  “姐姐说的道理,我心里都明白。”桦月有些依依不舍的样子,又抬起眼来问道,“我几时能够去见姐姐?”
  “过几日,你住下了就能来,我会想办法给太后捎信的,你放心,姐姐也是从这个宫里头出来的,这里已经不算是会吃人的地方了。”汝月又笑了笑,才让乌兰扶着,缓步上了步辇,她坐好以后,步辇起步,她便不再回头了。
  走出好一段距离,汝月听到自己的声音微微哽咽在问:“她还站在那里吗?”
  跟随在旁的乌兰嗯了一声:“娘娘如何知道的?”
  “她自小就这样,我出门去时,她爱站在门口看着,最后一次,我离了家时,她也是这般。”汝月忽然哭了,也不算忽然,当着桦月的面,也许是当着方国义的面,她不敢哭出来,似乎眼泪会将心里头最怯弱的那一面给彻底地翻转在旁人的面前,就像是拿翻转了身的刺猬,便是背脊后面层层防卫,肚皮处却是最柔软,最不堪一击的地方。
  “娘娘别哭,皇上的龙辇还跟着呢,看样子皇上是要送娘娘回琉璃宫的,等会儿要是娘娘哭得眼睛肿了,皇上会不悦的。”乌兰连声安慰道,“娘娘的妹子已经进了宫,认了娘娘,以后还有的是见面的机会,娘娘不用担心这些。”
  汝月不能忘记皇上见到桦月时,脱口而出的那两个字,如果她们的娘亲是方国义的大女,那么桦月长得像如萱这位小姨,也不足为奇,为什么只要一想到这些,她就心烦意乱,根本不能静下心来。
  等到她和明源帝双双回到琉璃宫,上台阶的时候,侧眼望去,皇上依旧绷紧着一张脸,反正不是什么欢愉的样子,等到走进内殿,他的步子又大又快,汝月险些赶不上来,两次被拉扯地要摔倒了似的,皇上索性一只手揽住她的腰身,她才觉得减轻不少的负担。
  进了屋子,明源帝随手从桌上捞起一只茶盏,几乎是连想都没有想,直接摔在地上,瓷片四处飞溅,他依旧不能解恨,将案桌处,他留下的一些书籍,还有笔墨纸砚,统统用双手扫落到地上,屋子里头顿时狼藉一片,墨汁留下一大滩的污渍,有一本线装书被摔得支离破碎,纸页散落一地。
  而汝月站在旁边,默默地看着这些,眼中虽有惊惶,更多的是了然。
  明源帝做完这一切,才算是将心头的那把无名之火,稍稍消去了一些,扬起脸来,正对着汝月的一双眼,他平时里最爱她眼波清澈,如同一汪碧水,能够倒映出人影,这会儿却感觉自己的心事被洞悉地一清二楚,恨声道:“不许看,不许这样看着寡人!”
  “皇上是没有想到方老爷子带了我妹妹进宫来直接认亲,违背了皇上的圣意。”汝月轻声说道。
  明源帝的神情一滞,他向来都是运筹帷幄的样子,很少露出这般的不同,然而只是一瞬间,如果对面的人眨了眼会以为方才的那惊鸿一瞥不过是种错觉,他呼呼地喘着气,像是在拼命压抑心中的怒气:“寡人是不是吓到你了?”
  “臣妾还不至于胆小成那样。”汝月依旧说得波澜不惊,“皇上这一通发泄也好,原太医也同臣妾说过,平日里最忌讳心中有气而不化散,郁结时日一长,必然会因此而得病,只要皇上不伤着自己的身体,做什么都是的好的。”
  “寡人对方国义的不满之情,这样的显而易见吗?”明源帝想一想才问道。
  “是,因为皇上曾经同臣妾说,已经回绝过方老爷子的请求,还防范着他会来琉璃宫找人,没想到他棋高一着,直接找到了太后,太后仁心仁德,只想着替臣妾找到娘家人,也能为皇上日后的诸多之事,烫平道路,如果臣妾是方家的人,一旦生下麟儿,皇上要做任何举动,岂非都要容易得多。”汝月到了这个时候,依然称呼方国义为方老爷子,而不是随桦月喊他外公,她的母亲要是有这样了不得的父亲,怎么会因为一场不大的病,就红颜薄命。
  “是,你说的不错,寡人便是再气这些,他已经不是朝臣,如此作为已经是逾越之举,找到太后来说寻亲,太后只当他暮年寻回至亲,只会更加怜惜,不会有任何的猜忌。”明源帝的气息似乎慢慢地平稳下来,瞧瞧汝月,再瞧瞧一地的狼藉,脸面上有些过不去了,“寡人在你的宫里头出气,砸了好些物什,一定会加倍地补偿给你的。”
  汝月一双眼盯着皇上看了好一会儿,莞尔一笑道:“皇上真是会同臣妾开玩笑,这琉璃宫里头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哪一件不是皇上所有,以前是皇上疼惜臣妾才给了臣妾的,便是要拆了这屋顶,臣妾也会替皇上扶着梯子,如何会说出要补偿的无理之语。”
  明源帝见她笑得明媚,心情又豁朗了几分,点头称是:“你说的好,倒是寡人迂腐了,既然如此,唤人进来先打扫打扫,免得你踩到些碎片墨汁的,寡人心里就过意不去了。”
  “也好,我们先到偏厅坐一坐。”汝月一味顺着皇上的话。
  “你今天又是来回走动,又是心绪波动的,再去偏厅坐着,身子怎么吃得消。”明源帝稍许内疚起来。
  “皇上怎么忘记了,前天才让工匠送了一张美人榻来,臣妾就先放置在偏厅了,乌兰又备了些鸟羽所制的软垫,要是皇上不介意,臣妾真想立时就躺到榻上去休息会儿。”汝月抿着嘴角笑,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能够笑出来,还笑得那么真,难道说在后宫里头,时间待的长久了,自然会得带上一张面具,只做旁人爱看的神情来,其余的那些都统统隐到脸皮底下,不见天日了。
  皇上进来发的那一通火,哪里是因为方老爷子,或者说只有很小的一部分是因为方老爷子,剩下的大半怕是因为见着了桦月,见着了和他记忆中最想着的那个人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孔,也是这般的年纪,更甚者,也是这般爱穿的衣衫颜色搭配,他恍惚了,失神了,迷茫了,一时分不清这是多年前的如萱,还是多年后的桦月,他以为找到汝月,已经可以代替了心目中的那个人的,见着桦月的那一刻,他不敢问自己是不是后悔了,一国之君,重权在握,他居然也有了胆怯的时候,他气的便是为了这个,发火便是为了这个,砸东西也是为了这个。
  汝月看得太透彻,她却刻意不去点破,有些事情,如果不去碰触,慢慢地会消减褪去,一旦扯着嗓子喊破了真相,再想收回来就如同那泼出去的水,哪里做得到。
  明源帝一边移驾偏厅,一边还在打量着汝月的神情,见她果然没有丝毫闷气的地方,笑容也同平日里的没有两样,才彻底放下心来,他在她的面前露出了破绽,无论她是没有看出来,还是真心想替他掩盖住,他都打心底里面想要对她好些,再好些才是。
  那张美人榻果然安置在好位子,微微的风从侧面窗口吹进来,点染了些在汝月身上,乌兰已经吩咐了人过去那间屋子打扫,没有人会多嘴问是怎么回事,在乌兰的眼里,只要不是皇上同娘娘吵架,其他的都不足为道。
  “那一位真的是你妹妹?”明源帝喝了两口茶,冷不丁来了这样一句话。
  汝月已经半闭了眼,有些混混沌沌的,听了这句,缓缓打开眼帘来,含着笑道:“皇上,那是臣妾的亲妹妹,臣妾离家时,已经九岁了,很记得事情了,怎么会看错?”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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