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雨(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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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敲钟的老僧缩在淌水的屋檐下打盹,贺拔一只手就把绥绥扯了上去。
  高高的鼓楼,像个烽火台。朝北望,隔着茫茫大雨和雨幕下的繁星灯火,隐约看到连绵的城墙。
  但是城墙那一边,只是深海般的死寂。
  看样子,城门真的没有开。
  绥绥这下不得不信了,她惊讶地问:“为什么?不是才打过么,为什么还要打仗?”
  贺拔道:“去年太子殿下征讨西突厥与乌孙,两国俱在西域,高句丽则盘踞东北。卢中书乞骸归家,随后高句丽便有了进犯的苗头,想必有崔卢暗中支持。崔卢原是关陇世族,以武起家,这一仗非同小可,只怕,还是要太子领兵。”
  绥绥想,李重骏说近来不太平,原来是真的。
  她有点后悔。
  早知道,就晚点走了,等李重骏领兵离开长安。这样等他发觉的时候,她已经远远地离开了。
  不像现在——
  他们在鼓楼上说话的时候,上叁坊已经隐隐有些不寻常的响动。等绥绥注意到,已经可以看到身穿玄色油衣披风的男人策马穿梭在街巷之间。
  是羽林郎。
  绥绥心下大惊——难道是抓捕她的?
  马蹄纷纷,她在楼上都听得见。看着那些黑衣羽林郎在大雨里呵道而过,两个遇上了,还时不时勒马紧缰,互相交换信报。惹得百姓惊慌,躲避不迭。
  至于这么兴师动众?
  她慌张地看向贺拔,他也注意到了市井间的动静,皱紧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转过身,对她说:“你就在这等着,不要出声,我去瞧瞧。”
  可绥绥已经下定了决心。
  那只包袱就放在地上,她看着贺拔走去楼下,脱下他的披风迭好。侧耳听了一会儿便抓起包袱,从另一边的楼梯悄声走了下去,自后门溜走了。
  事已至此,她已经不能相信任何人,也不能连累任何人。
  她已经在鼓楼上看了个清楚,北门关闭了,羽林郎分头赶去了其余叁门驻守,想必是要找个理由盘查过往行人。
  东西二门都行人寥寥,只有城南的永乐门,因为许多人在城外的骊山湖放灯,人来人往,颇为拥挤,也许可以浑水摸鱼。
  街边许多担担子的小贩,见天公不美,又有官爷在街上驰骋,只当发生了什么大事,不敢再做停留,急着出城外回家。
  绥绥足花了五吊钱,从一个卖梨子的妇人手里,连梨子带担子全买了下来。她重新盘了头发,戴上斗笠,把袍角扎在了腰带里。街上污泥淌水,不一会儿就溅了她满腿的泥点子,活脱脱一个市井小贩。
  她混入了往南走的人潮里。
  绥绥东躲西避,只怕贺拔也追上来。
  可她一直没有再看到他。
  她不知道贺拔已经走回了鼓楼上,面对着空荡荡的眼前,他只是黯淡地看向远处,对着远远的南城门,对着身后的羽林郎慢慢道,
  “是……永乐门。”
  她只知道,自己轻而易举地走出了永乐门。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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