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57)(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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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蹇瑢的口中,大明的皇太子殿下简直不能再好相处,但是此时此刻,夏元吉却在暗中叫苦。
  蹇兄,您可未曾告诉在下太子除了喜欢有话直说,还喜欢问些过于直接苛刻的问题啊。
  当被问询到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这个问题的时候,夏元吉感觉自己的手心里都在冒冷汗。
  他出身民间,对民生之多艰颇为了解,从他的角度来看,自然是判断出如今情况不妙。
  夏元吉不希望商户倒闭,一个商户的背后牵扯的起码是成十乃至于上百的农户和匠户,他们之间的关系可谓相辅相成又息息相关。
  但他着实有些拿不准太子对于商户的态度,若说漠不关心太子殿下每隔一段时间都要派人调查大明商户数据,但若说关心,这个问题又着实不太友好。
  踟蹰再三,夏元吉一咬牙,还是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看法:臣听闻,此前纱户皆是以大投资采购了一批纺机,又大量雇佣民众进行劳作,若是棉纱收购价格继续下跌,势必影响纱户利益,亦是会打击对方的积极性。
  夏元吉的目光落在自己的鞋面上,他的鞋子是入职后发下的皂靴,这种鞋子经过浆洗处理,面料挺括防水,不易起皱,但他的鞋子表面已经有了一层浮毛,这是洗太多次之后的结果。
  寻常官员并不会盯着一双鞋子穿,但夏元吉生于贫寒之家,读书求学一路走来都颇为不易,又是家中长男,即便大明官员俸禄加上各种补贴之后颇为可观,但于他而言,现如今的生活还是重新买双鞋子也需要考虑的程度。
  而他接下来的话说完,这样的生活可能也要没有了,但尽管如此,青年吸了口气,接着道:纱户事小,但臣以为,此次也是商户的一次试探,若是购买全新机械的纱户铩羽而归,以后怕是没有商户敢进行设备的升级了,臣斗胆揣测,这应当并非朝廷愿意看到的场景,是以,臣请殿下出手相助。
  他的话出口后,室内一片寂静,伺候的内侍和宫女们都眼观鼻,鼻观心,就连呼吸都静悄悄的,只是不由在心里悄悄感叹这个陌生的小官好生胆大,这话中可是带着不少威胁的意思。
  唔片刻后,就在室内的气氛冷得要将夏元吉的心冻住之时,身着暗黄色常服的青年动了动,他将手里头的奏书翻了一页,淡然道:接着说。
  夏元吉的心力猛然一松,他将方才一直静静憋着的一口气吐出,强自定了定心神,臣于商道不精,但臣觉得纱坊铺开的速度有些过于讯捷,此前,臣自户部调阅了大明书坊扩展速度做对比,大明的书坊在《三国》一书风靡之后大量开设,书坊的投资比之纱坊更低,但铺展速度不过其六成,所以臣斗胆猜测
  你觉得背后有推手?
  是,臣愚钝。
  木白笑了,他将手中的奏折合起,放到一边,又从桌上捡起一册,递给了内官:你果然很敏锐,看看这个。
  夏元吉接过,展开一看顿时心惊,这份奏书上清楚写着一份资金流向,其中关系可谓错综复杂,但若是将关键词提取出来,终究离不开布商、钱庄、纱坊、仅仅这三方。
  资金从布商流出,通过各种手段经过钱庄抵达纱坊。
  真是因为有了充足的资金,大明的纱坊主们才会大刀阔斧得进行了产业升级。
  这本不是一件坏事,若是一家两家布商资金有盈余,通过钱庄贷于纱坊,也算正常,但这上头的布商名讳密密麻麻,足有三四十家,要说是个别情况着实勉强。
  这分明是一场没有见血的厮杀和围剿。
  你的猜测没错。仿佛从他的表情中判断出了他心中猜测,木白点了点头:纺织业一直都是江南地区的支柱龙头产业,在此前数年,无论是蚕丝还是棉布,布料的议价权有泰半都是掌握在他们手中。
  但近些年来,随着海运、广粤一地近水楼台,能以更廉价的价格购得棉花,加上外贸更为方便,广粤一地开始派人大批量采购江浙一地的布匹,因发现其产量受江浙商户桎梏,便有意将棉花运入山区,利用当地更为廉价的劳动力进行生产,是以江南的议价权正在减弱。
  似是为了方便他理解,木白这段话说的很慢,但他话语中的含义十分明白。
  正因为大明开了海贸,将棉花种植的优势从江南一带扒拉走,如今又有了纱坊日渐强势,这才有了察觉到危机的江南商户联合起来,凶性大发,意图通过如今的手段一口气咬死纱坊的情况发生。
  作为棉纺行业第一步的纺纱若是被遏制,那么就算有再多的棉花也对布价起不了多大影响。若是真被他们达成了目的,布料的价格或许当真有可能被他们操控。
  在如今的大明,布帛本身也是有价货物,能够握住定价权,某种程度来说和把持住粮价的效果差不多。
  想明白这一点的夏元吉顿时不寒而栗,先前只是出于同情被无辜牵连的民众,现在他才知道这里头原是一场没有刀光剑影的厮杀。
  殿下他有些干涩得开口:官府要去捉人吗?
  当然不行,木白摇了摇头,目前事情的发展还是单纯的商业领域,而且对方的所作所为没有违反任何一道大明令唔,或许非法集资算一个,但这个界限还是有些模糊,若是官方直接粗暴动手,也容易打击民间资本的积极性。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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