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偷天下(出书版)_分卷阅读_29(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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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近岁末,楚瀚发现彩的脾气极度暴躁,每回来使唤苦力,必定百般挑剔,找出各种借口,非要鞭打众人一顿才罢休,楚瀚也捱了她好几顿鞭子。众苦力知道年尾是彩赐与解药的重要时刻,都不敢有丝毫反抗,一个个俯首听命,乖乖挨打。幸而去年收成不错,彩没有严惩一众苦力的好理由,仍旧给了众人压抑蛊毒的药物。楚瀚想起自己曾出头替咪縍说话,只道彩会因此不给自己解药,以示惩罚,没想到彩似乎完全忘了这回事,发放解药时并没少了他的。楚瀚暗暗奇怪,但能保住性命总是好事一件,便也没去深究。
  那年冬天,有三四个苦力因工作过劳、水土不服或染上恶疾,相继死去。彩命其他苦力将尸体抬去荒山上埋了,只留下了其中之一,命人送到她的吊脚楼去。其他苦力都悄悄说道:“彩定是要用这尸体来炼什么恐怖的蛊物。”楚瀚听了,暗生好奇,便决定在当夜去偷瞧。
  天色全黑之后,楚瀚悄悄潜入苗寨,来到彩的吊脚楼外偷窥。直等到半夜,才见彩驱退了平时总跟在她身旁的几个女伴,独自坐在那尸体之旁,从一只木盒中取出一支线香,就着烛火点燃了,持着线香在尸体上方不断环绕移动。楚瀚只看得毛骨悚然,猜不出她这是在施什么诡异的蛊术。
  却见她持着线香在尸体身周环绕了好半晌,才终于停下,将线香对准了尸体胸口上的一个疤痕。过不多时,但见疤痕左近的肌肤开始蠕动,似乎有什么东西想要钻出来;接着便见一团事物从内咬破了尸体的肌肤,从血孔中钻了出来,仔细一瞧,竟是一只蓝色的肉虫,粗如手指,抬起头对着那线香,显然是被那线香吸引出来的。
  楚瀚只看得睁大了眼;那蓝色肉虫跟钻入自己体内的虫子极为相似,只是粗大了许多。但见彩伸出右手,打开放在旁边的一只靛蓝色的盒子,楚瀚隐约见到盒中躺着一只体型肥大的蓝色肉虫,不断蠕动,模样极为可怖。彩将那盛着大肉虫的盒子放在尸体旁,左手移动线香,引导那刚从尸体钻出的蓝色肉虫爬过尸体的肌肤,进入盒中,之后便迅速盖上了盒盖。她又依样做了一次,用线香引导出第二条肉虫,这次那虫是从尸体的颈子咬出一个血孔爬出来的,也跟着线香爬入了蓝盒之中。彩满意地点点头,熄灭了线香,收好蓝盒子,对候在外面侍奉她的年幼巫女道:“叫人来把尸体搬去埋了。”
  楚瀚看到此处,已猜知彩留下这尸体,并非要用它炼什么蛊,而是要收回往年施放在这死去苦力身上的蓝虫子。想来这蓝虫子十分珍贵,她不愿让蓝虫子跟着这苦力一起死去,因此特意用线香从尸体中引出虫子,收回盒中。楚瀚见这苦力所中的蛊跟他自身所中一模一样,暗自筹思:“总有一日,我也得想办法解除身上的蛊毒。”
  第四十六章 巫王幼女
  冬去春来,又到了农忙期。楚瀚和一众苦力忙着培苗插秧,累得几乎站不直腰来。这日众人终于插完了秧,晚间众苦力相约下山喝酒庆祝,楚瀚不喜饮酒,便独自回到梯田旁的草寮歇息。他累得很了,澡也没洗,便躺倒在床上。昏昏沉沉正要入睡时,忽听门外一声呼唤:“喋瀚!”
  楚瀚一呆,他知道苗语中“喋”字代表“哥”,是谁在叫他哥?他过去打开了门,见到咪縍站在门外夜色之中,一双晶亮的眼睛直望着他。
  他带咪縍上山玩耍不下数十次,咪縍从来不曾记得他的名字,更不曾叫过他哥。他心中大奇,说道:“咪縍,这么晚了,你来这儿干什么?”
  咪縍伸手指放在小嘴上,示意他不要出声,悄悄钻入他的草寮,关上了门。楚瀚见她神情紧急,问道:“怎么回事?有人欺负你吗?”
  咪縍摇摇头,眼泪在眼眶中打滚,说道:“喋瀚,我姊姊要杀死我妈妈!”楚瀚老早知道彩图谋杀死巫王,只没想到咪縍竟然也懂得,问道:“你说彩要杀死巫王?”
  咪縍点了点头,说道:“她很快就要下手了,我很害怕,如今只有你能帮我们了!”
  楚瀚听她言语连贯,与平时的胡言乱语判若两人,不禁惊疑,说道:“你……你真是咪縍?”
  咪縍深深地望着他,眼神中带着几分哀怨,叹了口气,说道:“妈妈说你不傻,原来你真是傻的!竟连我的假扮也看不出来。”
  楚瀚一时呆了,脱口道:“大家都说你是……你是……我也以为……原来你并不是?”咪縍撇嘴一笑,满面机巧之色,说道:“不是什么?不是白痴?”楚瀚心中惊诧已极,点了点头。
  咪縍摇头道:“我妈妈生了我以后,便一直害怕彩毒死我,因此不断跟人说我是白痴,是傻的,好让彩降低戒心。我也得从小就装痴呆,装傻子,不敢让人生起半点疑心。”
  楚瀚甚觉不可置信,但望着面前的咪縍,又确实是那个秀丽无方的少女,而言谈之间,比之同年龄的少女还要明智成熟得多。谁想到这个小小姑娘竟有这等本事毅力,从小装扮痴呆,十多年如一日,任人耻笑欺侮,从未露出破绽?
  咪縍望着楚瀚,说道:“你可知道,我妈妈好几次想让我嫁人,人家见到我的美貌,都起了贪心;再知道我是傻子,个个都眉花眼笑,说他们毫不介意,以为白痴比较好摆布。你是唯一一个不肯娶我的人。”
  楚瀚想起当时巫王要他在她自己和咪縍之中选一个,他却说两个都不要,当时心中纯粹是可怜这个小姑娘,不想利用她作为自己的护身符,更不想占她的便宜。此时只能道:“我不是嫌弃你……”
  咪縍接口道:“我知道。我本来也很气恼,以为你嫌弃我痴呆,看不上我,真想立即毒死了你。但你后来又对我那么好,不但出头保护我,还带我到处游玩,从来不介意我的傻样儿,从不曾欺负我,更不曾占我的便宜。”
  楚瀚叹了口气。他自己曾经历过太多的苦难,因此对这小姑娘只有满心的同情爱护,并无其他念头,至于占她便宜,更是连想都没有想过。
  咪縍又道:“也算你好运。所有愿意娶我的人,都被我妈妈杀掉了。她说这些人都不可靠;她要替我找一个可靠的人,带我离开巫族,逃到遥远的地方去。”
  楚瀚一时无法习惯她说话如此灵巧便给,将她的话在心中想了一遍,才问道:“你妈妈要你离开,逃到遥远的地方去?”
  咪縍道:“是啊。我妈妈说,她自己的命太苦了,她不希望我也跟她走上同一条路。她虽让我做巫女,却没教给我任何会损伤身体面孔的毒物。她希望我有一日能脱离巫族,到外面广阔的天地去,过我自己想过的日子。”
  楚瀚心中不禁感动,暗想:“原来巫王为自己的亲生女儿有这许多的盘算,我当时可是错怪她了。”
  咪縍又道:“总之,她跟我说,她已经帮我选中了一个人,能带我离开巫族,那就是你。她要我自己看看你这个人可不可靠。我这几个月来跟你相处,认为你确实十分可靠。妈妈说,希望我们今年秋天前走,她会想办法掩护我们,让我们可以远走高飞,不会被捉回来。”
  楚瀚点了点头,沉吟道:“你刚才说,彩要杀巫王?”咪縍满面焦急,说道:“是啊。如果妈妈死了,我就再也走不了啦!”楚瀚听她这么说,心中有些不快,说道:“难道你想救你妈妈,只因为她能保护你离开?”
  咪縍一脸理所当然之色,说道:“这个自然。我妈妈的命原本就不长久,她随时都想死,我一平安离去,她便会自杀。如果不是为了我自己,我救她干吗?她这条命本就是不值得活的。”
  楚瀚不禁愕然,他乍听之下,只觉咪縍天性凉薄,毫不顾惜母亲的性命,但转念一想,或许巫族中的一切都是如此古怪扭曲,不可以常理度之。他想了一阵,才问道:“我该如何,才能救到巫王的命?”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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